贾琏一开始根本没想娶尤二姐,也没有真心,更不想维持长期关系,他们的婚礼也不合礼法,根本就是过家家一样的骗局。
贾琏起初只是想和尤二姐*混一阵子,甚至还想跟贾珍、贾蓉一起,与尤二姐、尤三姐一起*混。
当贾珍趁他不在家,去找尤二姐,正赶上贾琏回来撞破,屋外二马同槽,不能相容,互相蹶踢起来,屋里尤二姐和尤老娘羞愧不已“二人面上便有些讪讪的”。
结果贾琏根本毫不在意,反而装不懂,还怕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坏了贾珍的好事,并且特意跑去跟贾珍敬酒,结果贾珍都羞红了脸,贾琏却说什么:“何必又作如此景象,咱们弟兄从前是如何样来!从此以后,还求大哥如昔方好。”
这话说的,贾珍贾琏兄弟们往昔是什么样的呢?贾珍和贾蓉父子都有“聚麀之诮”,贾珍和贾琏难道就没有吗?还记得贾敬寿宴上,王熙凤和尤氏的对话吗?
凤姐儿立起身来望楼下一看,说:“爷们都往那里去了?”旁边一个婆子道:“爷们才到凝曦轩,带了打十番的那里吃酒去了。”凤姐儿说道:“在这里不便宜,背地里又不知干什么去了!”尤氏笑道:“那里都象你这么正经人呢。”
宁国府里何等荒唐淫乱,书中多有描写:贾珍和秦可卿乱伦、贾珍贾蓉父子和二尤厮混、贾蓉和贾蔷暧昧不明,贾珍聚*带着一群纨绔子弟和娈宠吃喝玩乐;就连宁国府的小丫鬟都和茗烟在空屋子里私通。
那么贾敬寿宴上,贾珍和贾琏等爷们们带着优伶们躲开众女眷,偷偷跑到别处吃酒玩乐,还能有什么好事吗?尤氏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他们本来就都不是正经人。
贾珍贾琏等都是好色如命的荒淫纨绔,用宝玉的话说,他们甚至连“作养脂粉”的心思都懒得动,用警幻仙子的话说:“世之好淫者,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此皆皮肤淫滥之蠢物耳。”
贾珍贾琏兄弟俩对女人既没有半点尊重,也没有什么真心可言?他们只是把那些漂亮的女人们当做娱乐的玩物而已,和一个花瓶,一件衣服没有任何区别。
对尤二姐这种女人,他们腻味了就会丢到一边,去寻找新的猎艳对象了。书中写得也很明白:“贾珍因近日又遇了新友,将(尤三姐)这事丢过,不在心上”,而尤二姐也是因为贾珍有些厌倦了,才轮到了贾琏。
贾琏一开始根本没想娶尤二姐做二房。他只是“闻尤氏姐妹之名”“不禁动了垂涎之意”,要不是因为“又怕贾珍吃醋,不敢轻动”,贾琏早就和尤二姐厮混在一起,事后也不过是多给尤二姐、尤老娘一些钱财绸缎打发而已,反正贾琏也早知道尤二姐和贾珍父子“聚麀之诮”,早就把她当成了风尘女子一样。
看看贾琏借口提贾珍回家查看之名,跑去勾搭尤二姐的情形就知道了。
贾琏又不敢造次动手动脚,因见二姐手中拿着一条拴着荷包的绢子摆弄,便搭讪着往腰里摸了摸,说道:“槟榔荷包也忘记了带了来,妹妹有槟榔,赏我一口吃。”二姐道:“槟榔倒有,就只是我的槟榔从来不给人吃。”贾琏便笑着欲近身来拿。二姐怕人看见不雅,便连忙一笑,撂了过来。贾琏接在手中,都倒了出来,拣了半块吃剩下的撂在口中吃了,又将剩下的都揣了起来。
贾琏直接就调戏尤二姐,尤二姐也是个撩汉高手,两人都是风月老油子,互相过了两招就知道彼此什么意思了。古代并没有男人娶妻纳妾会用这种方式,哪怕是官宦富豪买扬州瘦马为妾,也是有媒婆和中人,要走许多相看流程的。
贾琏和尤二姐勾搭的过程,明显就是把尤二姐当做了风尘女一样对待,尤二姐的表现也很像个熟练的花魁,言行举止都非常的轻浮缠绵。
要说贾琏此时想要娶她回去做二房良妾,专门为了生儿子,那根本不可能。贾琏这种身份的贵公子,想娶良妾传宗接代,外面好人家的姑娘有的是。
贾琏之所以愿意偷娶尤二姐,也不过是个骗局而已。尤三姐看得非常明白,她后来骂贾珍贾琏说:“你们哥儿俩拿着我们姐儿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如今把我姐姐拐了来做二房,偷的锣儿敲不得。”
因为贾琏实在被尤二姐的美色撩拨得心痒难耐,又怕贾珍吃醋不许,只好先跟贾蓉探口风,他想要知道尤二姐如今在贾珍心中什么地位,到底还有多得宠。
贾蓉也是个老江湖,一听就明白,就跟贾琏建议说,让他偷娶尤二姐做二房。
贾蓉的打算是:“素日因同他姨娘有情,只因贾珍在内,不能畅意。如今若是贾琏娶了,少不得在外居住,趁贾琏不在时,好去*混之意。”
这一段描写足以说明,此时尤二姐在贾珍身边依然比较得意一个情妇,连贾蓉都不能“畅意”,贾琏自然也不能随便和她私通*混了。
贾琏虽然不知道贾蓉的坏心思,但他一听贾蓉建议他偷娶尤二姐做外室,也能立刻明白此时尤二姐在贾珍那里属于“鸡肋”的存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想要接盘,也不能随便动。
书中写贾琏“欲令智昏,只顾贪图二姐美色,听了贾蓉一篇话,遂为计出万全,将现今身上有服,并停妻再娶,严父妒妻种种不妥之处,皆置之度外了”。
然后贾琏偷娶了尤二姐在小花枝巷,为了给贾珍尤氏面子,还特意看房子打首饰,给二姐置买妆奁及新房中应用床帐等物,又准备了“各色香烛纸马,并铺盖以及酒饭。”
看上去好像挺像那么回事,跟真的娶妻一样走了拜堂的流程,但也只是仅限于拜堂的流程而已啊!
古代的婚礼哪有这么简单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少一样都不行,贾琏在小花枝巷给尤二姐办的这场“婚事”,根本就是简陋的骗局,既得不到贾府长辈的承认,就算在律法上他们也根本不是合法的夫妻,甚至尤二姐连个妾都算不上,因为妾是需要长辈或嫡妻承认许可的。
充其量尤二姐只是个外室,和西门庆在外面包的花魁李桂姐一样,也和《水浒传》里的金翠莲、阎婆惜一样,是完全没有任何名分的,她们生的儿子甚至在很多朝代都没有遗产继承权。
至于后来王熙凤说的什么“停妻再娶”,不过是她为了出气,去打官司搞臭贾珍贾琏等人故意夸大其词,把事情说得严重了而已。
这一点看看尤二姐进贾府后的待遇就很明确。尤二姐虽然和贾琏拜过堂,但进了贾府依然完全没有名分,在王熙凤这个嫡妻没带她去拜见贾母之前,她只能见不得光在大观园里藏着,连个丫鬟都敢讽刺她:“又不是明媒正娶来的”,尤二姐听了这话也只能羞愧的“垂了头,自为有这一说,少不得将就些罢了”。
这说明尤二姐也对自己之前在小花枝巷的身份有很清醒的认知,她知道自己当时和贾琏拜堂,无限恩爱,在那里打理家务,一心一计的过日子,不过都是一场荒诞的梦,贾琏和她演戏一般。
只是尤二姐是个痴心的可怜女人,实在是太想从良了,也太想过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了。所以才会抓住贾琏这根救命稻草,付出了全部真心,立志从此改过自新,哪怕是先给他做外室,也要*一把,就*事情曝光,荣国府会看在贾珍尤氏的面子上,给她一个名分,她就可以心满意足,和贾琏长相厮守了。
尤二姐对贾琏是有真情不假,但贾琏对她不过如此。就算偷娶了她,若非她立志为他守身如玉,贾琏好像也根本不在乎贾珍贾蓉继续和她厮混,就算尤二姐被王熙凤带回家来,贾琏也是喜新厌旧,根本不再和她亲密恩爱了。
真是一对烈火干柴,如胶投漆,燕尔新婚,连日那里拆得开。那贾琏在二姐身上之心也渐渐淡了,只有秋桐一人是命。
至于尤二姐死后,贾琏的悲痛当然也不完全是假的。因为尤二姐死得实在太惨了,活生生打下来一个成形的男胎,而且受尽了凤姐和秋桐等人的磋磨羞辱,自己被逼得吞了金子坠亡。
贾琏虽然荒淫浪荡,也不是无情的狠心人,实际上他不仅对那些相好的女人从不白嫖,而且对林之孝等下人,包括彩霞这样的丫鬟也算有人情味。尤二姐对他的痴心真情,他肯定是感受到了的,他和尤二姐在小花枝巷的几个月,也是温馨甜蜜的。
无奈二姐倒是个多情人,以为贾琏是终身之主了,凡事倒还知疼着痒。若论起温柔和顺,凡事必商必议,不敢恃才自专,实较凤姐高十倍,若论标致,言谈行事,也胜五分。……如胶授漆,似水如鱼,一心一计,誓同生死,那里还有凤平二人在意了?
如果说贾琏对秋桐、多姑娘、鲍二家的等女人只有男欢女爱,那么他和尤二姐就是假戏真做,真的处出了夫妻的感情来。
而且尤二姐温柔和顺,相比凤姐,的确是更适合给贾琏为妻,也让贾琏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做丈夫的尊严。
只是可惜,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尤二姐越像一个妻子,对喜欢风月风情的贾琏反而就没那么有吸引力了。贾琏转而冷落她,去宠爱秋桐也是合理的。
直到尤二姐告知贾琏她怀孕,告诉了种种委屈,贾琏才又良心发现,想起尤二姐的好处来,也想起自己还没有儿子。于是才对尤二姐又开始用心起来。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尤二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被贾府的掌权者人算计了,她们母子悲剧的根源,正是因为贾琏国孝家孝偷娶,违反了国法家规。
可怜又可悲的尤二姐,其实到死也没能得到一个正式的名分。
王熙凤对贾母介绍尤二姐也是只说她是尤氏的妹子,预备给贾琏做二房传宗接代,贾母还反复叮嘱说要一年之后才可以圆房。就连贾赦邢夫人也没给尤二姐什么承认和名分,尤二姐到死,其实都只是贾琏的“二房备选”而已。
所以贾母虽然不得不承认尤二姐和贾琏“二房一场”,有“夫妻之分”,却根本不许尤二姐的灵柩送回金陵老家祖坟安葬,更不许贾琏给她大办丧事。
贾琏只好听贾母的话,随便就把尤二姐给埋葬了。他对尤二姐的那点儿情分真的很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