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年,汉武帝封江都王刘建之女刘细君为公主,下嫁乌孙国王猎骄靡,和乌孙结为兄弟之邦,共制匈奴。
猎骄糜封细君公主为右夫人,但同时也迎娶了匈奴公主为左夫人,西域人以“左”为尊,细君公主的地位在匈奴公主之下。
细君公主性格柔弱,心思细腻,极易伤感,因为语言不通,习俗不同,作为大汉与乌孙的关系纽带的人物,细君公主生活的极为辛苦。
不久猎骄靡去世,其孙*须靡即位,刘细君再次成为*须靡之妻。根据乌孙风俗,细君公主需再嫁*须糜,从小受大汉儒家文化影响的细君公主,心理承受极大的伦理道德的压力。太初四年(前年),和亲仅五年的刘细君,便在郁郁寡欢中死去。
01
为继续维系与乌孙的结盟关系,汉武帝选派同为罪臣之女的刘解忧远嫁乌孙。
刘解忧是第九个远嫁的汉公主,其祖上刘交是高祖刘邦的弟弟,刘邦有兄弟四人,老大死得早,老二不成器,老小刘交则是一个儒家学派的文人,能文能武,与萧何、曹参都曾是刘邦的左膀右臂,西汉建国后被封为第一代楚王。
中国有句古话叫“富不过三代”,极有道理,第一代白手起家的暴发户刘邦,短短七、八年便奠定了大汉江山,刘交封王,本身就是刘邦平定诸异姓王叛乱后,设“白马之盟”的结果。
第二代的刘交之子刘郢实则富二代,在儒家文化氛围中长大,作为第二代楚王的他,结交儒生,乐善好施,大办教育,稳定封国,颇有成效。
第三代则是刘解忧的爷爷败家楚王刘戊,从小受到溺爱,生活淫靡,本事没有多少,却是个惹事的主。
当年汉景帝正找茬削藩,刘戊撞在枪口上,竟然在太后服丧其间,饮酒享乐,乱淫宫女,被人告发后楚国被削去两个郡。心有怨言的刘戊不知悔改,胆大包天地参与刘姓王的“七国之乱”兵败自杀。
这是刘邦没能想到死后四十年,自己二哥的儿子吴王刘濞带着弟弟刘交的孙子楚王刘戊和一群孙子联合起来造反了,反的是孙子汉景帝刘启,兄弟间的手足相残也没能在他的后代中避免。
刘戊死后,其家人皆成罪人,楚王位也由远在京城做官的平陆侯刘礼接任,于是刘戊的后人迁出楚王府,成为罪臣之后,刘戊的儿女连名都没有留下来,到孙子辈却出了个刘解忧。
02
刘解忧与刘细君同是汉室宗女,论辈分,是刘细君远房姑姑。又同样沦为叛臣之后,先后和亲乌孙国,可谓命运相同。但和细君公主不同的是她性格开朗,乐观,豁达,被选为和亲公主,并没有郁闷不乐,反而把这当成一个为国效力,为家族扭转命运的机会。
解忧公主替代细君公主的位置成为右夫人。右夫人地位在左夫人之下。此时,乌孙国更加倾向于匈奴,再加上解忧公主与*须靡一直没有诞生子女。
当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在同一屋檐下属于同一个男人时,这种矛盾形同水火。解忧的性格绝对不能容忍左夫人。而作为匈奴人的左夫人,也肯定不会容忍解忧公主。这两个人的争斗也是两国的斗争。
解忧公主远嫁乌孙之后,并没有得到*须靡的宠幸,反而被冷落在一旁。但解忧公主并没有像当年的细君公主那样,一味地感怀身世。
解忧出身贵族,但成长过程中并没有享受贵族的待遇,因为是罪臣之后,在谨小慎微中长大,所以很容易与身份卑微的下层民众打交道。
*须靡在世时,解忧公主积极参加*治活动,帮助牧民抵御自然灾害,鼓励牧民植树造林,发展农业,支持商人和周边国家的贸易往来,从而使乌孙国的经济得到很快的发展。
如果说细君公主得到乌孙人尊重,是自上而下,而解忧公主得到乌孙人的认可则是自下而上。放下尊严,与民交往,民间传播的好名声,自然提升了解忧在乌孙国的地位。
03
*须糜在位时间不长,他死时,他和匈奴公主的儿子泥糜年纪尚幼,为了维持内部稳定,他决定把王位传给堂弟翁归靡,并和他约定,翁归靡死后要把王位传给泥糜。
翁归靡即位为乌孙王,解忧公主按照风俗又嫁给了翁归靡。而翁归靡对解忧的态度和哥哥完全不一样,他觉得解忧公主出身高贵,但不自持身份,能放下身段深入到百姓中间,帮助百姓的生活,是一位难得可贵的女子。
这也成为了大汉与乌孙关系改变的纽带。翁归靡一上台,首先改变了过去乌孙在*治上“亲匈奴”的态度,在匈奴和大汉之间决意选择归附大汉。
翁归靡在解忧公主的帮助下,国力强盛,上下一统,粉碎了匈奴一次次的*事侵扰,这大大激怒了匈奴。
而此时的匈奴,在经历汉武帝三次大规模的反攻战后,致使匈奴势力不断向西部压缩。西域的争夺战,将决定着汉、匈谁会崛起的问题。对乌孙的控制权,就决定了西域争夺战的胜负。
面对匈奴的*事压力,她说服了翁归靡,由她向大汉上书,请求大汉派兵支援乌孙,共同打击匈奴。岂料,当时在位的汉昭帝体弱多病,正当他和大臣们商议向乌苏派兵之际,却突然病死了。新帝刘贺荒唐无能,国内一片混乱之际,实在无暇他顾。
面对外有匈奴威胁,内有“亲匈奴”派的压力下,解忧公主发挥了她在*治上的能力,派遣身边的侍女冯嫽出使西域各国,向各国国王赠送礼品,宣扬汉朝教化。
这个出身侍女的女子有着非同常人的聪慧和胆识,她以自己的美丽和智慧以及博学多才赢得了匈奴右大将的好感,并成为他的妻子。史书记载冯嫽“能史书,习事,尝持汉节,为公主使,行赏于城郭诸国,诸国敬信之,号曰冯夫人。”
在她们的不懈努力下,解忧公主赢得了西域各国贵族和人民的尊重和爱戴,也获得了很多人的支持。直到汉宣帝刘询上位,解忧公主和翁归靡再次向大汉求助,宣帝考察之后,派遣五路大*,并遣使节常惠协助乌孙作战。
04
这次战争,匈奴大败。自此以后,匈奴由盛转衰,逐渐退出西域,乌孙成为西域最强大的国家,翁归靡决定摆脱匈奴。
汉宣帝非常高兴,他选中了解忧公主弟弟的女儿相夫作为和亲公主,继续巩固和乌孙的联盟关系,并派常惠为送嫁使臣。但是事与愿违,随嫁队伍在刚走到玉门关时,翁归靡突然病逝,解忧公主的儿子元贵糜并没有顺利继承王位。
*须糜死时,曾和翁归靡约定,等自己儿子泥糜长大后归还帝位,但翁归靡得权后并没有兑现承诺。可泥糜和“亲匈奴”的大臣及匈奴王一直没忘记这个承诺,他们在翁归靡病逝时,帮助泥糜用武力夺回了王位。
这一消息传到长安,宣帝大怒,召回送亲的队伍。泥靡继位时,按乌孙的习俗,解忧又改嫁泥靡,但处境却是非常糟糕。原本与解忧是左、右夫人关系的匈奴公主的儿子现在成为了自己的丈夫,结果可想而知,经常受到泥靡的折磨。
泥靡继任乌孙王后,不得民心、恶*不断,加之与汉的关系恶化,引起乌孙人的强烈不满,于是解忧公主与汉使商议,准备设宴刺杀泥靡。
但是刺客剑走偏锋,没有击中要害,使其逃脱。泥靡带伤逃跑后,起兵包围了解忧公主和汉使居住的赤谷城。坚守数月,直到西域都护郑吉率兵前来救援才打败了泥靡*队。
而此时,泥靡同母异父的弟弟乌就屠在匈奴的帮助下借机杀了乌孙王泥靡,自立为王,乌孙一时出现一边倒向匈奴的危险境地。
消息传到长安,宣帝一面派破羌将*辛武贤率兵至敦煌,准备以武力征讨,另一面派冯嫽执汉节面见乌就屠,晓以利害。
此时的冯嫽展现了自己杰出的能力,对乌就屠说:“汉兵方出,必将消灭反叛者,不如投降吧。”吴就屠因害怕汉*,愿意投降。冯嫽一个人顶一支*队,再一次挽回败局。
汉宣帝同意了乌就屠的要求,并封冯嫽为正史,持节下诏立乌孙国六四开,元贵靡是大王占六,乌就屠是小王占四。冯嫽也因此成为封建社会两千多年来唯一的一位女使臣。
解忧公主和冯嫽不动一兵一卒化解了一场大战,继续维持了乌孙和大汉的联盟,维护了此后西域地区几十年的和平稳定。
05
解忧在西域的50年里,西域风俗开始中原化,龟兹、莎车等地开始按长安模式筑建城池,而官制礼仪也开始按中原方式进行。中央王朝开始向西域颁发印信。
公元前60年,汉在西域设都护府,西域正式纳入中国的版图。9年后(公元前51年),已经七十岁的解忧公主上书汉宣帝说:“年老土思,愿得归骸骨,葬汉地。”
汉宣帝深受感动,同意了解忧公主的请求,解忧公主带领她的三个孙子孙女及冯嫽回到了长安。2年后(公元前49年),72岁的解忧公主去世。
在汉代抗击匈奴、巩固西域的历史进程中,既有卫青、霍去病、李广等武将的浴血奋战;也有张骞、苏武、班超等文臣的不辱使命,他们的功绩,彪炳史册。而解忧、冯嫽等巾帼英雄的事迹,同样可歌可泣,不可磨灭。